第513章 略施小计,李十必死
高力士的表态让张岱安心不少,心里也不由得开始盘算该要怎么收拾这些人了。
武氏居然真的跑来高力士家里给自己上眼药、告他的黑状,张岱也被搞得很恼火。
所以他也打算借由这一次的机会来一次敲山震虎,看看能不能搞清楚武氏是如何与李林甫密会交流的,以为下一步揭露他们这一层关系而作准备。
“小子准备稍后告辞便往裴相公家去,登门向武氏姨母致歉领罚。不知渤海公可有事情需要小子向裴相公转达?”
张岱又向高力士开口问道,刚才高力士言中已经要有利用外朝矛盾来打击宇文融的意思,在得知裴光庭已经和信安王达成默契之后,心里必然也会生出一些想法。
果然高力士听到这话后便沉吟起来,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:“内外有别,外朝人事我固然不便置喙太多。但是非公义,却在乎时流众心。宇文融日渐桀骜、屡失大体,若由其如此而莫能制裁,则公义何在?
裴相公司职宪台,该要如何给时流一个交代,这也是他应当深思熟虑的事情。或谓宇文融深得圣宠、难能劾之,然则圣宠也只会降于贤能,又岂会怙恶养奸?若因此而屈直声,这难道不是世道的悲哀?”
张岱闻言后便也点头称是,见高力士不再有别的吩咐,于是便起身告辞。
离开高力士家中后,他也不再往别处去,径直向平康坊裴光庭家中而来。
此时天色尚早,裴光庭父子都还没有下班回家,不过武氏想必应该在家,他名帖递入后好一会儿都不被召见,只能站在裴光庭家门前等待着。
无聊中他向东边望去,自家宅园从外间看去显得气派美观,自然让张岱心里美滋滋的,盘算着入冬之后便搬入进来,以后上班也更近便。
而越过自家墙头,他发现李林甫家那宅地上似乎也有了动静,于是便安排丁青带上几人去察望一下。
不多久,丁青便返回来奏报道:“阿郎,那李林甫家也已经开始动工造屋,几十个工匠正在其宅地上挖土夯墙呢!”
张岱听到这话后便忍不住笑起来,莫非这李林甫笃定此番能够搞定自己、已经开始半场开香槟了?又或者其人与武温眘达成什么交易,将宅地出让给武温眘,帮其完成在惠妃那里应下的任务?
这时候,宅中有仆妇行出来到张岱面前,对其作礼说道:“夫人着妾转告张公子,主公、少郎俱不在家,夫人也无心情接待宾客,张公子请回吧。若有事告,也请择日再来。”
张岱闻言后不免一叹,这败家娘们儿不知道在想啥,老子怎么说也是你老公的心腹下属,你特么不想见我就由得我在外边等着就是,还特意派人来赶我是啥意思?担心你老公党羽帮手太多了?
他心里吐槽着,面子上却还挺客气,向那仆妇微笑道:“劳请转告夫人,此际登门是专门拜访夫人而来。奉渤海公命特来表情致意,兼有渤海公嘱事几则,需来进告夫人。若不得见,恐失渤海公意。”
那仆妇入内后便匆匆入宅,这一次倒是没有等多久,便又走出来将张岱引入宅中内堂去。
“小子好大胆量,欲将渤海公吓我?渤海公难道没有教你,为人处事需尊亲敬长,不得桀骜作态!”
张岱刚刚迈步走入内堂中,迎面便遭到武氏一番冷脸训斥。
他闻言后也并不恼,只是抬手深揖并作笑语道:“正因方才在渤海公邸上深受教悔,才知孩儿竟然取厌于姨母颇深,所以匆匆赶来请罪,还请姨母见谅……”
“不必,免了罢。你是张燕公门下孝孙、是惠妃恩宠垂青的少辈,更是京中人共称誉的少俊人才,我何得威严竟敢指责?往常所语俱作未闻,今却只凭得向权势中人抱怨几声,才催得你来低头认错。你家长不能将儿郎教的乖巧,我也懒于过问,日后休要再来作扰!”
武氏脸色仍是颇为不善,高坐堂上冷声说道,眉眼间仍充满了对张岱的厌弃,同时又夹杂着几分快意。
张岱越发觉得这女人真是有大病,从哪方面来说自己也没有直接得罪她,怎么竟还越说越来劲、越说越入戏了?
“姨母这么说,真是让孩儿伤心欲绝。家母早已弃世,阿耶宦游在外,家中实无受教之处,所以奔求诸位恩亲,期能得教一二为人处事、忠贞为本的做人道理。姨母今日弃我逐我,孩儿更向何处求教啊!”
他又一脸沉痛的向武氏说道:“孩儿愚钝,今日得渤海公点拨,才明白姨母于我已经多有言传身教。诸如日前教我与人为善,孩儿非但不领会良苦用心,竟还负气反驳,如今果然致于祸扰,只能奔求诸方、乞得救援。
往日目作小人的李林甫,今又招聚势力意图加害孩儿,孩儿往求渤海公相助,渤海公却告以需先来求得姨母谅解、才可再言其他。请姨母怜惜孩儿,以免孩儿陷于苦困难脱的窘迫境地。”
武氏听到这话后,脸上顿时显出得意的神情,望着愁眉不展的张岱,非但没有同情,反而满是幸灾乐祸的笑语道:“纵然渤海公处求援不得,你不会求告旁人?你祖父张燕公故吏满朝,宫中惠妃近来也颇宠信于你,使你眼高于顶、小觑时流,又何必来苦苦央求我这一无是处的寻常妇人!”
“姨母言重了,良药虽好、亦需对症。孩儿当下所遇疾困,唯渤海公妙手可解,旁人纵然有心,亦难施为。”
张岱讲到这里的时候,又抬头望着武氏说道:“姨母日前不是责问裴郎将钱帛轻置我处?姨母若肯助我求得渤海公体谅,孩儿已有计略应付此番疾困,不消多时可以入货巨万,届时不只可以归还钱帛,更能翻倍返之,可充姨母私己以用。”
武氏闻听此言,两眼顿时一瞪,身体也忍不住向前一倾,口中沉声问道:“你又有何害人计谋?欲向谁处谋求巨万钱帛?速速道来!”
“姨母想应不知,孩儿有营飞钱之业,却被李林甫引众入钱,欲谋我资业。其用计歹毒,使我苦困无计。但察其所恃者,无非宇文相公权势而已。今我若举劾宇文相公纳赃并欲以飞钱运出两京,奏请暂缓汴州飞钱支兑,而后严查贼赃,其计自然不成。”
张岱又望着武氏笑语说道:“李林甫此番邀聚者,不乏蕃胡酋首、亡命之徒。而其自身背负巨债也并非秘密,届时我便可使人传言李林甫诈人入局、其实是为了骗钱填债。众人所纳钱帛,早就遭其窃取。众人取钱不得,自然归究此徒,李林甫百口莫辩、必死矣!”
“你怎敢、好歹毒……如此胡作非为,不怕苍天有眼?”
武氏听到这里,顿时一脸惊怒,抬手便指着张岱怒斥道,似乎觉得自己表现的过于露骨,她又摇头说道:“宇文融深得圣宠,精明干练,所以得居宰相之位,权势越发雄大,岂会因你一言便受制于人?
况且我听说那飞钱只需票据、信符、口令便可往柜坊提取,并不需主人亲至。人家大可委托旁人前往提取,你能禁得哪个?别家也有入钱,你如此行事、群情惊慌,谁还敢再入钱?”
“姨母你只知其一、不知其二,飞钱票劵看似如一,但每一张都有特殊标记。钱从何处入、主持入柜者谁,柜坊全有记录存簿。若无异议,通兑无妨。若有异议,一钱难出!”
张岱这番话倒也不是故意恐吓,当下可不是后世那种金融服务发达的情况,飞钱最低的面额就是一万贯,这就杜绝了绝大多数普通人使用这一服务的可能。
而且在日常的交易买卖当中,上万贯的数额也是非常方便追朔的,如果追朔不得,那必然就是有问题的。
所以李林甫他们所投入的这些钱,想要锁定其来源归属,也并不困难。只要有正当的理由动用官府的力量进行追查,京兆尹用不了几天的时间就能查个清清楚楚,也不会波及太多无辜。
毕竟时下绝大多数使用飞钱的人,只是因其方便安全,而不是要借此作奸犯科、掩饰罪恶。就算因为查宰相赃款而冻结一部分飞钱资金,也不会给其他人造成太大影响。
因为彼此身份差距太悬殊了,正常人都不会因此而产生太深的共情。只要不是有大病,谁会把宰相的遭遇脑补在自己身上?
“就算钱可追究,可是,你凭什么觉得朝廷会因你一纸弹劾便制裁宰相?你就不怕劾人不成、遭受报复!”
武氏仍然在试图查找张岱言语中的漏洞,从而舒缓一下心中的慌乱。
张岱闻言后便又笑起来:“宇文相公门下儿郎招聚宾客、索贿纳捐,人尽皆知。若我言有实据,朝廷又凭什么不受理此事?况且,姨母不要忘了,当下主持宪台的可是裴相公啊!孩儿乃是相公门徒,为相公铲除政敌,亦是本分所在啊。李林甫是宇文爪牙,皮之不存、毛将焉附?”
武氏听到这话,脸色顿时又加了一层煞白,眼神飘忽且忐忑,再也没有了刚才对张岱大加指斥的威风和气性。
正在这时候,外间响起了宰相仪仗鼓吹声,裴光庭回家了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