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下要等的,是石雪儿对氐小槎灵力分析的结果。
等了约有半个时辰,时令诧异道:“嫂子这次怎么这么慢,我看好手搓机器人也没有这么久啊?”
何准笑道:“我等学渣,安心等着便是,你嫂子哪次让人失望过?”
正说到此处,石雪儿的声音自画界传出:“为做通用模板,耽误了一些时间,现在好了!”
一道清光自画界通道射出,悬停于空。光芒收敛,却是一张光影凝成的卡片,如一张扑克牌放大了十几倍。
这光片如一个锚定结构的基底,卡片之上,一道由纯粹灵光构建的标准氐人经络图瞬息成型,其灵力流转轨迹清晰可见,深蓝幽邃,与歌声频率隐隐共鸣。
图谱一侧,浮着一个简洁的操作界面虚影,其上参数微光闪烁,可随意调节:【身高】、【体重】、【尾部弧度】、【灵韵强度】、【共鸣频率】……
罗裳看得暗自佩服:“我这弟媳,果然厉害,这么短的时间,居然能将一个异族灵络拆解的明明白白。”
石雪儿补充道:“夫君,不要动那操作界面,直接看经络图。”
何准点头,参照这影像经累揣摩,以探循模拟之法。
奇特的是,其灵力循环并非完全依赖于丹田,而是在喉部、心口、以及鱼尾部分形成了三个巨大的共鸣漩涡。灵力的运转也如潮汐般以特定的节奏涌动,与人族的运行方式大不相同。
何准于十几岁时便已能过出虎吼的振频,此时更是于画之一道已达巅峰,略一思索,便知其理。
他向氐小槎问道:“小槎姑娘,你们氐人族运转灵力,可是要配合发声?”
氐小槎点头道:“嗯,我们氐人族运转灵力时,都要唱出曲调,才能发挥威力,平时修炼也是如此……妖怪叔叔,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?”
何准沉默了一会儿,对罗裳道:“姐姐接下来缝合贝壳,定要紧实,不可露出一丝声响。”
罗裳虽不知其理,但也点了点头,让他放心。
何准又转向时令,道:“妹子,开始!”
时令立刻现出六尾妖狐真身,将身上的深海防护服崩碎,最大限度地施展出岁月微尘绝,威能将这贝壳笼罩于内。
何准顾不得看她,已提起龙牙刃,一刀斩下,将贝壳划开一道极小的缝隙,然后身化流光,进入其中。
罗裳上前,身形舞动,双手幻化,于成千上万个织娘来来去去,瞬间将这贝壳织起。
何准与罗裳都是动作极快,却在时令岁月微尘诀的作用之下,变动了相对时间,致使一旁的氐小槎看得一清二楚,如慢镜头在眼前播放一般。
她看到何准的刀锋向前,沿着一处微不可察的纹理,划开了贝壳。他看到何准当初展示在外的贝壳内部虚影,在对应的位置上同时裂开,却没有伤到一处灵光管道。
她看到何准身化流光,将自己压成了一个极薄的扁片,钻入那道刚刚划开的缝隙。他看到何准在进去的最后一瞬,流光的末梢正在化作与她同款的鱼尾。
他看到罗裳以一种无法看见的丝线将裂开的贝壳织起,却看不到织痕,仿佛这贝壳从未裂开一般。
此后她便只能看着外放虚影,看何准如何动作,紧张得喘不过气来。
而何准进入贝壳的第一时间,已从流光状态变成了一个足以乱真的氐人族。人身、鱼尾,三核灵力系统。
何准所化的氐人悬浮于巨大的贝壳腔体之中。
周遭是近千名嵌在胶质节点中、如同沉睡的氐人族族人。灵光管道柔和的光芒映照着他此刻无比肃穆的面容。他深吸一口气——尽管在这个能量化的身体里这更像一个象征性的动作。
时间只有半刻钟,这是时令术法的极限。
半刻之内,他必须用自己的模拟氐人灵力,激发整个阵法的生机。整个过程如同作画,无墨则不成,泼墨则画毁。无不过,亦无不及,谓之守中。
何准没有开始做画,因为作画之前,先要有笔。他选中了一支“笔”,要让他先动起来。
“笔”是氐小槎的干爸氐敖,这不是谐音梗。
氐人族中修为最高的,便是干爸抵敖与祭司氐谣。二者相比之下,氐敖有更为强壮的身体,比较抗造。
因此他扭曲鱼尾,以一种不太舒适的姿势,开始唱歌。这是氐人族引动灵力的方式,舍此无法完成救人。
氐小槎在外,紧张地看着何准的身影虚像,情绪渐趋安定,直到她看到何准唱歌前的姿势,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:“坏了,我还没有教他氐人歌!”
何准不会唱氐人歌。可是以他的修为,也不必会。这阵法的灵力流转,他看一眼就懂了。
他不会的只是唱歌!
不过这也无妨,不会唱歌的多了,谁还没见过几个五音不全的麦霸?
何准开始唱。难听的声音,精确的音准。强烈的灵力潮汐,涌向氐敖所在的胶质结点。
难听是因为噪音,精准是因为对灵力流转方式的模仿,灵力潮汐强烈,是因为强大的修为境界。
不会氐人歌有什么关系?招式是给初学者用的,可何准早已达到了无招胜有招的境界!
难听又有什么关系,反正外面也听不见!
何准先前还有一些顾虑,唱出了第一句后,直接摆烂,第二句便唱得更加顺畅,连姿势也调整得舒适起来。
不会唱氐人歌,便不知道歌词,可这又有什么关系?既然是好曲子,就不会挑词!
所以何准就随便编词唱,反正所外也听不见。
“天黄黄,海黄黄,氐家有个贪睡郎。过往神灵听我唱,速速还魂莫赖床。”
“珊瑚山,贝壳房,睡着一只懒羊羊。开饭啦,快起床,睡过时辰饭不香!”
随着这歌声却来却顺,何准的动作也越来越顺,几乎已经是摇着鱼尾起舞,模拟的灵力在这贝壳之中涌气,直奔氐敖所在的胶质节点,依着歌声的节奏,进入其中。
精纯的灵力灌入敖敖枯竭的三大灵气旋涡,这旋涡慢慢地开始了旋转,恢复了生气。
片刻之后,氐敖睁开了眼睛,皱眉道:“好难听的歌啊!多谢朋友相救。”
还是被人听到了!
何准无语道:“少废话,快一起救人!我只有半刻钟,都用掉一半了!你家氐小槎在外边等着呢!”
几条信息,把氐敖直接拿捏住。他再也无暇他顾,立刻催动阵法。
何准又喝道:“先救氐谣,多个帮手!你才醒过来,灵力不足,我给你!”
氐敖连连点头,忙着吸收灵力,却又有点哭笑不得,怎么有一种穷鬼被人拿钱砸的感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