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薇没有过分纠结云棉之事,而是于半个月后,通过连通各大城池的传送法阵,去了一趟燕城,对着被缚于街头的行神辇说了几句话。
没有人知道她说了什么,连何准在那一瞬,都仿佛被一种神奇的力量冻住了感知,无法听到。
行神辇当时已是神力全失,万分沮丧的状态。
后来调用街头的一个来不及被更新换带的摄像头,才看到了行神辇见到吴薇之后的表情变化。惊讶,欣喜,羞愧,痛心,悔恨,最后是释然和解脱。
当时街头的摄像头不止一个,而其他的,全都没有在那个时段留下影像,都是一片空白。
而那个旧摄像头之所以快要被更换,是因为版本太老了,纯以精密的机括力运转,没有使用任何的灵力和阵法,用起来太不方便。
又五日,吴薇设法联系到何准,问他画界是否有另外一面。
何准便带她前往地府一观。
吴薇至地府,拉起孟婆的手,与她谈了一日,任衣神祍的魂魄在旁相陪。其所谈内容,似是姐妹重逢,各诉别来之苦。此后依依惜别,各自怅然。
又三日,吴薇与罗砚相别,说是要调往别处。
罗砚道:“吴姐,你若是走了,我有多孤单啊!”
吴薇在罗砚的额头轻戳一指,笑道:“死丫头,真是贫嘴!”
一指之下,有一道微光进入了罗砚体内,罗砚却因神经太过精粗大,全无所觉。
别过罗砚,吴薇通过传送法阵回到天水城某办事处,又在纪晚棠的引领下过了安检,离开了画界。
历时月余的画界考查,终于结束。
吴薇离出了画界,腾起身形,直奔羑锁之地。
这羑锁之地,是冀州的一处奇观。
远远望去,数道山脉与河流竟似被惊天巨手凭空攥起,打成一个死结,结出一团巨大的疙瘩。以此处为中心,数条脉络如经纬般发散开来:凸起的阳刻纹路是蜿蜒山脉,凹陷的阴刻轨迹为迤逦水脉,向着四面八方徐徐延展。
何准甚至怀疑,当初竖亥大神绘在此为神帝绘制舆图,绘得烦了,这才伸手,将这些山脉水脉捆在了一起,将其定住,才开始绘制。
传闻这片地域之中,有一位通晓易数的大能,其名为昌。那大能占据了这处山水形盛之处,就连冀州最高的神祇父神,也不敢前来招惹,只派人日日盯着。
吴薇却不管不顾,穿山跃水,早进入这片地域深处。
说来也怪,那一条条山脉水脉,见她飞至,纷纷动转,让出了一条路来,眼前骤然开阔。山间走兽、水中游鱼、天上飞鸟,行动见忽然见到了她的身影,忽然间跪拜的跪拜、敛翅的的敛翅、摆尾的摆尾,极尽恭敬之意。
吴微又飞了一会,落在地上,前面是一处草庐。
早庐中传出一声欢喜的惊叫:“母神大人回来啦!”
登时便有膳神周星、巢神卧窠、祭神禳巧、冰神雪、风神飔以及懒洋洋的猎神伽蓝前来拜见。
在这禇神的后方,却站了一位俊秀的中年大叔,在那里抚须微笑。这大叔周身上下氤氤氲氲,有一种隔离于此界,无法触摸到的意味。其修为境界也是如此,似乎全无修为,又似乎修为极高。
吴薇满怀笑意,向众人点头,被簇拥着进入草庐,那大叔便也随后跟入,问了一声:“母神此番探查,可有定论?”
吴薇笑道:“你一个易数大能都算不出,我又哪里能看出什么?不过确实有些所见,可以商议。”
原来这吴薇的真实身份,竟然是母神。
说好的派出冰神雪的分神,却藏了一个大的。想来也只有母神亲至,才能妙化其身,被人认做分身,不被识破。
“吴薇绝非冰神雪的分身,必是母神亲至。”
石雪儿听了何准对吴薇的描述,做出了这个判断。
“老婆大人慧眼如炬。”何准笑道,“她再怎么伪装,我也觉得有些怪怪的。冰神雪一个自然神的分身,居然有着如此强烈的人情味儿。到后来她前去面见行神辇、甚至直接让我带她去地府见孟婆,更是只差直接挑明身份,显然是料定了我们不会对她做什么。”
石雪失笑道:“你会做什么?”
何准道:“她不对我们做什么,都是我们的幸运。莫非还要当面说破穿,将她留下不成?举如今画界之力,怕是也难做到。她如今虽然虚弱,毕竟也是至高母神,轻易不能招惹。如今之际,只有待他们传回消息,看其受不受我这张神谱。”
石雪儿道:“她若不受,也还罢了。若是受了,你莫非还要将她请入画界,诞出新神?”
这新神谱,是基于画界中的现代化发展。至于画界之外,可没有这般条件,能诞出新神。
何准却摇着头道:“我可不敢!若让她捉住机会,在我画界站稳脚根,我又奈何不得她,岂不是自寻死路?我的思路是,向她伸出友谊的援助之手。我们可以技供技术、售卖物资、甚至帮他们建起学堂,让他们自己,把外面的冀州发展起来。”
石雪儿笑道:“夫君好一手驱虎吞狼!居然是要让母神和父神斗起来!”
想要诞出新神谱上的诸神,便要先有现代化建设。母神若是想要推广这种建设,除与父神争夺子民之外,别无它法。
便在此时,羑锁之地中,母神已经将在画界所见,大致与诸神说了一遍,那易道大神昌也在旁倾听。
猎神伽蓝此时已愈,听闻之后,身形忽然胀大了一倍,长发飞舞,硬朗的脸上现出兴奋之色,道:“母神大人,吾等何时前往?”
母神诧异道:“去做什么?”
伽蓝道:“既有如此不敬神祇,又物产丰饶之地,自要灭之,收归吾等所有!”
母神微微皱眉道:“这十几年来,我让你居此草庐,反省自身,你便反省出这个结果?”
她这里散出上位神祇的气息,让伽蓝吃了一惊,忙自躬身问道:“以人族之卑下,奉养我伟大的神族,莫非有何不妥?”
风神飔在旁,点头附和。
冰神雪不置可否。
祭神禳巧不发一言。
膳神周星与巢神卧窠各自摇头。
母神冷眼观看众神反应各民,又想到画界的秩序井然,不由大感任重道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