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间寺庙居于深山之中,香客竟然不算太少。
偶尔有些和尚沙弥走过,跟秦川对视,就会双手合十念诵佛号,轻轻点一点头。
齐岳狐疑地左顾右盼,秦川察觉异状:“怎么了?”
齐岳摸了摸脑袋:“以前这里香火没那么旺盛啊,是不是打gg了?我怎么记得这种地方打gg是犯法吧,最多就只能口头宣传。”
两人没讨论多久,很快就有光头走上来推销烛火,符合了秦川的刻板印象。
看出秦川四下打量,应该没有来过,光头还热情地推荐了导游服务,一小时五十,附带佛经讲解八十,没带现金也不要紧,支持移动支付。
齐岳随口跟光头谈了一下《大乘起信论》,又问了几句修行要义和法门,光头结结巴巴答不上来,脸色一变,灰溜溜走了。
秦川说:“你都不信佛,都能研究这么深。要是当初读书的时候有这么认真,也不至于染个黄毛冒充赛亚人。”
齐岳说:“得了吧,咱俩当初学的不是一个专业?你是认真听讲好好上学,可现在出来干的活跟学的东西有半毛钱关系?说到底不是看人就是看命,老教授讲的那些东西我就是学不来也觉得没意思,没办法的。”
就算没有向导,两人走得也快,齐岳对这里轻车熟路。
他仰起手上佛珠:“我来过这里几次,这些东西就是在这开光的。现在看来是一点用都没有,几次撞鬼都没有一点反应。”
秦川问:“那你还来这里这里拜佛?”
“人不顶事,不是还有佛陀塑象么?”齐岳耸肩,“反正因信称义,心底有佛,上香的时候佛总能听见我的心声。”
“那是宗教改革的理论,佛陀跟耶稣打不着关系。”
齐岳满不在乎:“都被叫做神圣,也没差多少。”
秦川说:“你不是说你要装出一副信佛的样子么?”
齐岳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打算死了之后在极乐世界里蹲个坑位的宏愿,双手合十念个佛号,说佛祖勿怪,口中话如流水,心底虔诚,不动不摇,有如磐石。
只在这种地方,齐岳偶尔显得人模人样,狗嘴里吐出象牙。
两人去请了香,在正殿拜佛。
虽不信佛,可对着佛象,秦川在心底为秦守良祈愿,望他一路安好,来世平安喜乐,再无烦忧。
拜完佛,齐岳拉着秦川往边上走,原来还有一条隐秘信道,信道的的尽头站着个小和尚,摇头晃脑说不得缘法则不得入内。
齐岳拿出手机说支付宝,小和尚也拿出手机亮了收款码,扫完之后笑眯眯地说两位施主果然有缘法。
走进小门后壑然开朗,原来别有洞天。
里面是个大院,那棵枯死的槐树虬结盘踞在院落中央,粗壮的树干需三人合抱,皲裂的树皮层层剥落,裸露出底下青黑色的木质。
四面围着护栏,正对着两人的这面摆有香炉,正有香客上香。
齐岳说:“这就是枯木寺得名的由来,传说六祖慧能在树下悟道,心境枯灭,树也寂灭,皆如明镜不动,所以后来人创建寺庙作为传承。”
“慧能来过这种地方吗?而且这树也不是能挺过这么多年岁的样子。”
齐岳耸了耸肩:“传说嘛,懂的都懂。”
他再去请了香,说是特制,掺了槐花,是真是假不知道,价格确确实实比外面贵了一倍。
又在槐树下参拜一回,齐岳总算站直了身子:“现在我把烦心事都交给佛祖跟六祖了。好了,老川你先回去吧,我在这待两天,就当修身养性。”
秦川问:“你还有这习惯?”
齐岳嘿嘿笑着:“之前看上一个人,知道她信佛,我就想着试试看,也跟着到寺里留宿。然后发现她有老公。”
“然后又发现她来寺庙求子,求到和尚床上了。”
“然后和尚被打断腿,她跟老公离了婚。”
“那些事无所谓,反正住的两天我安静修行,感觉不算太差。偶尔心烦,就会在寺里暂住。”
秦川倒觉得齐岳说不定真有点佛性。
他说:“我也待两天吧,正好查验一些事。”
齐岳狐疑:“你也想抓和尚跟女人上床?”
秦川在心底向佛祖告罪,大山跟佛性两字不搭边,真要说联系,就是苏大家所说的色中饿鬼。
现在大部分寺庙都会有留宿的业务,一是因为庙里和尚基本不多,常常剩下空房;二是想方设法创收,甚至会有专门空出来的客房。
两人付了款,价格比山脚下民宿翻一番,庙中也是素菜荤价,要供出成佛果位的饭菜,贵也实属正常。
齐岳说要找地方修行,实则沿着厢房来回窜,就想找个隐蔽的地方蹲着,看看能不能抓到和尚偷情。
秦川也在四处走动。
之前在车上觉得铜镜说不定跟执念愿力有关,就带着在寺院里走动,不过至今没有反应,不知道是确实无关,还是寺庙已无佛法。
这里的和尚都是现在的和尚,但寺庙应该确实是古寺,开放的局域比实际的局域要小很多,不少地方都拉着隔断,不让人通过。
站在隔断线外往里看,只能看到长廊,四下无人又没有灯火,视线尽头漆黑一片,看久了眼花,会有点黑影闪动,眨眨眼就正常了。
走着走着,不知道怎么又走到了槐树那里。
寺院为了创收把这作为景点,竟然还有没封死的小路。
月光中,枯槐在院落中央投下阴影。
盘曲的枝干象是人手似的,在月光下一晃一晃。
秦川皱起眉头,他在树下看到一团黑影,“哗啦”“哗啦”扫着地。
是个穿着灰色裟衣的老和尚。
察觉到身后有人,老和尚扭过头,露出树皮似的青灰色老脸。
他还是站在原地,朝秦川招了招手,干瘪的脸上浮现出僵硬的笑。
“哗——哗——”
老和尚还是一言不发,明明在招手,扫地的声音却一直没停。
秦川默默向后退去。
老和尚的笑容越发僵硬,脸上青黑一片。
他把手招得越来越快,却始终没有动脚。
这时候秦川觉得肩上一凉,侧头一看,竟然是不知道从哪伸出的人手。
秦川一把拍开,看清原来是根树枝,可刚刚看到的绝对是青白的人手,他绝对没有看错。
他拔腿往原路跑去,身后传来有些急切的呼唤:“老川,别被骗了!这边!”
秦川头也不回,跑得更快。
他记得分明,刚刚那边只有个老和尚。
通往这里的只有正殿的小道还有他刚刚走过来的路,齐岳不可能出现在这里!
身后的呼唤越发急切凄厉,秦川只是闷头向前,终于跑了出去。
没来得及喘气,肩膀上就搭上一只手:“老川?”